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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朋友一生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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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流尚且在茫然臥倒看著天空,而淩一弦到賬的積分,以躺平的江自流為階梯,插著勝利的旗幟落入她的囊中。

聽著系統關於“完成任務·橫掃千軍(江自流)您獲得10000積分的提醒,淩一弦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拿到年終獎的打工人們懂得都懂的心情。

唉,都是生活所迫,才讓年輕的少女飽經滄桑。

這一路走來,淩一弦已經懂了太多。

明秋驚和淩一弦交流了幾句剛才的招數,又親自幫淩一弦解下了手腕上套著的天蠶絲。

他扔出去的那個套索是個活扣,初時極寬闊,但一套中目標就會以巧勁兒往裏飛快收縮。

明秋驚本來是想,先用一股線把江自流肘部以下的部位貼著肚腹綁好,誰知道江自流猛然倒地,這一下居然圈中了淩一弦。

“不要亂動,這個扣子越掙越緊,你等一小下就好。”

明秋驚一邊叮囑著淩一弦,尾指一邊挑進天蠶絲的線圈裏。

他動作靈巧,三兩下就解開了那個打法一看就頗為覆雜的活扣。掌心一握一翻之間,像是變魔術似的,幾丈長的天蠶絲眨眼間就不知被明秋驚收進了哪裏。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回過頭,看看地上躺著的江自流。

說來,江自流的天魔解體大法,還真有幾分邪性。

他受傷越輕,天魔解體的效果褪去的就越快,反而是受傷越重,天魔解體的效果褪去的速度越慢。

再考慮到它那個“受傷越重,打得越猛”的武功效果……就像是這門功法一個勁兒地想要搞死自己的修煉者似的。

淩一弦和江自流交手,只是分個勝負,又不是拼個生死,江自流的傷勢自然不重。

只是明秋驚和淩一弦交流心得的功夫,江自流瞳孔裏的暗紅色便已經漸漸轉回原始的墨色



明秋驚半蹲下去,遞給江自流一只手,眼看著他如同七十老叟一般,顫巍巍地把爪子遞給自己,動作抖得像是觸了電一樣。

明秋驚:“……自流,你沒事吧。”

江自流口齒不清地說道:“麻、麻了。”

明秋驚直接蹲下下去,把江自流一條胳膊繞過自己肩膀,一用力將他整個人架了起來。

只見江自流兩條腿像是軟面條似的,幾乎是半拖在地上,站都站不穩。

明秋驚微微皺眉,擔起他的動作都更用力了些:“渾身上下都麻?”

他開始思索起淩一弦用的究竟是什麽功夫。

江自流喃喃道:“她要戳你,你也麻。”

“……這個。”明秋驚微微一笑,隱晦地朝淩一弦的方向投去一眼,“我倒未必需要她來戳。”

——殊不知,“墻裏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裏佳人笑”。

攙扶著手腳漸漸恢覆知覺的江自流走了幾步,明秋驚替他問淩一弦:“這種效果一般會持續多久?”

“……”淩一弦有點含糊地說:“過一小會兒就好。”

其實她也說不好。

她領悟出這一招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江自流是第一個領受這招的人。

直到現在,看著江自流的覆健過程,淩一弦才發覺自己做的其實不太妥當——按理來說,她應該先找異獸實驗,然後再找豐沮玉門的倒黴蛋實驗,最後一步才該輪到自己的隊友們。

像是這麽直接在隊友身上試招,是淩一弦辦事莽撞了。

“還好我跟這種毒日夜相處的時間久,所以調動毒素時,分寸拿捏的比較精準。”

淩一弦有些後怕地在心裏跟系統說:“不然萬一把江自流毒出個好歹,那我真是百死莫辭。”

江自流跟明秋驚的情況還不一樣,他可是練金鐘罩的。

這就意味著,想把中毒的江自流送到醫院,點個生理鹽水稀釋毒素都做不到——得是什麽樣的大猛針,才能刺透江自流的皮膚給他點滴啊。

想到這裏,淩一弦心中一邊有些感同身受:“從小到大生了病,江自流都是靠吃藥,從來沒打過點滴吧。”

淩一弦也是,自幼就沒打過點滴,生了病都是吃藥、打坐、物理方式降溫或者硬熬。

打點滴就意味著流血,莫潮生一直防備著,盡量不讓淩一弦在有外人的地方流血。

另一邊,淩一弦還很羨慕江自流的體質。

“到了夏天的時候,一定沒有蚊子叮他!”

因為皮實在太硬了,紮都紮不透。

哪像淩一弦啊,山中蚊子多。偶爾有一天家裏的紗窗漏了,她早晨起來能在身邊發現一堆密密麻麻的蟲屍。

系統安慰淩一弦:“往好處想想,至少蟲子們也血債血償了,對吧。”

不知是江自流的生命力比較頑強,還是淩一弦天賦秉異,第一次拿捏的分寸就恰到好處。只是和系統說話的這段時間裏,江自流就漸漸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

他伸伸胳膊踢踢腿,還按著明秋驚的肩膀當場舞動,直接在半空中來了個活潑的托馬斯回旋。

明秋驚的腦袋差點沒被他一腿蹬飛,氣得差點一個攔腰抱,把江自流以倒栽蔥的姿勢給種進土裏,好等明年收獲許多小江自流。

兩個沙雕男生拆了幾招又分開,明秋驚確定江自流已經好的不能再好,擡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五分鐘。”

這是從淩一弦擊敗江自流,到江自流徹底恢覆的時間。

比不過江自流陷入天魔解體狀態時的最長記錄,但也可謂是一種非常簡單明快的方法了。

“一弦,”明秋驚目光一掃從地上撿起鏈槍,細細撣落上面沾上的塵土,“你這種方法,能疊加著用嗎?”

淩一弦剛剛反思過自己的不謹慎,此時一聽問題就大搖其頭。

“理論上可以,但實際上最好別,我感覺短時間內用多了,可能對身體不太好。”

明秋驚了然。

不過,即使只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那也很好了。

一來是江自流未必每次都會陷入重度天魔解體的狀態,二來,在淩一弦的手法起到效果以後,明秋驚也可以按照往常的處理方式,把江自流綁起來。

如此,他們這個小隊構成,就相當於給江自流配上了雙重保險。

揮落鏈槍長鏈上沾染的塵埃,又愛惜地拆出一包酒精濕巾,把雪亮的開刃鏈鋒擦了擦,明秋驚這才把鏈槍遞還淩一弦。

淩一弦重新把銀鏈纏回自己腰間。

這一回,她換了個纏繞方式,槍頭那段直接從腰間垂下,像是一個款式特別的小墜子。

三重銀鏈束出淩一弦一把幹練蜂腰,明秋驚下意識將眼神落在那個一晃一晃的銀色槍墜兒上,過了兩秒鐘才恍然回神,慚愧地猛然撇開了頭。

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似的,他把夾在胳膊底下的金色圓鞘——也就是撿起鏈槍時順便收獲的副產物,匆匆扔給了江自流。

“???”

江自流握住滾了一身土的戒棍外殼,神色茫然地看了明秋驚一眼。

倒不是說他自己不能處理,但剛剛看明秋驚擦鏈槍擦得那麽細致,他還以為……

不是,哥們兒,哪怕不幫我仔細擦擦,你好歹幫我吹兩口灰呢。

至少,最起碼……你把用過的那片酒精濕巾借我下也行啊。

趁著江自流耐心鼓弄他寶貝武器的功夫,淩一弦又躍躍欲試地對明秋驚提出了約戰請求。

明秋驚想了想,沒有直接拒絕:“明天吧。我們還有探查任務,今天你和江自流打了一場,已經花了不少時間。”

淩一弦一想,覺得也是。

一萬點積分早晚是她囊中之物,探索任務也不止一天兩天,所以不必太過著急。

三人花了一點時間,各自整理好身上的裝備,然後深入往異獸野區走去。

現在還沒到需要他們分路而行的地標。淩一弦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覆盤起剛才和江自流的那場比鬥。

嚴格意義上來講,江自流全程的武藝風格變化不大。

少林武功本來就以剛猛為主,即使後來切換成天魔解體的心法,也只是在剛猛之餘,多添了一份咄咄逼人的陰毒。

但是……

從少林武學切換為天魔解體,這兩者之間的氣場改變,簡直不亞於一個天一個地。

從心性上來說,無疑是少林武學更適合江自流。

但從智力,呸,戰術上的改變來看……淩一弦又拿不準,是不是天魔解體大法對江自流更好點。

所以說來說去……

淩一弦忍不住問道:“自流,你怎麽會修煉起天魔解體大法的?”

想想就知道了,這種拿殘血和智力來換取武力的功夫,怎麽想怎麽應該是明秋驚這種天資受隘的聰明人,在走投無路時的選擇吧。

江自流犯不上修煉這種武功啊。

一聽這個問題,江自流還沒回答,倒是預知答案的明秋驚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

下一秒鐘,江自流直白地說:“不是我要修煉。”

淩一弦微微一驚:“別人逼你修煉?”

不是吧,像是莫潮生那樣的狗家長,難道也是批發的嗎?

江自流猶自否認:“沒有。就是我五歲那年,從書房裏抽了一本書看。”

“……然後?”

江自流:“那本書就是《天魔解體大法》的心法。”

淩一弦心中漸漸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所以呢?”

江自流苦惱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想練這種邪門功夫的,可誰讓我我剛看一遍,就學會了啊!”

第一次聽到這段往事的淩一弦:“……”

瞳孔地震。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段往事的明秋驚:“……”

他就知道。

盡管不是第一次聽江自流闡述此事,但明秋驚每每聽他敘述一遍這個過程,都有一種無語凝噎之情從肺腑中升起。

他時常覺得,江自流就是那種天然就是為了習武而生的武學天才。

上蒼在塑造江自流的時候,不但給了他極其寬闊的經脈、極少雜質的天資、對武功極其敏銳的領悟力,甚至還給了他極低的智商和情商,令江自流不必為外物所累。

要不是同時修煉少林和天魔解體兩套心法口訣,被拖慢了修煉的進度,只怕江自流現在已經是個五級武者了。

淡笑著朝身邊的淩一弦看了一眼,不出明秋驚的所料,在淩一弦臉上,除了“你這經歷太離譜,我竟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表情之外,他還看到了濃濃的戰意。

這是只有像淩一弦一樣,從出道以來就未曾慘敗、未曾被現實打擊、也未曾被同級武者來回碾壓的天才人物,才會升起的第一反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頂級天才遇到另一個頂級天才,必然要躍躍欲試、惺惺相惜,以其為航標、夥伴、甚至是命中註定的對手。

像是明秋驚這種“別人從零起步,他從負數起步”的情況,就養不出這樣一腔不曾摧折過的驕傲和戰意。

想當初,別人在修煉的時候,他在開經脈;別人在休息的時候,他還在開經脈;等別人已經開始練習武學招式了,明秋驚還在開經脈……

他摸索數年才找到這一條最適合自己的習武方式,而在那時候,同齡人一般都已經落下他很遠了。

明秋驚最開始走上武學之路時,就和大部分普通人面對自己的學習成績時一樣:雖然戰績有勝有負,但到底是勝得少些,輸得多些。

沒有高歌猛進,沒有一往直前,明秋驚在這條路上歷嘗五味。

他高興過、躊躇過、自省過、也黯然過……幾番起落,幾度春秋,明秋驚終於在十幾年的挫磨以後,鍛造出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百煉肝膽。

他早已不再空然艷羨於別人的天賦。

只是,明秋驚仍會在看到淩一弦和江自流這樣從小就天賦過人,不曾印刻上外界痕跡,宛如璞玉一般的意氣和驕傲時,心中迸發出對美好之物的無限喜歡。

嘴角緩緩揚起一絲微笑,明秋驚仿佛看到虛空之中,有一大群的兔子和烏龜在互相賽跑。

有些兔子蹦蹦跳跳,有些兔子愛睡懶覺。

明秋驚不是那群兔子中的任何一個。他是那只日日夜夜,不斷往前爬呀爬呀的小烏龜。

他超過許多在路邊睡著的兔子、扭傷腳的兔子,半路棄權的兔子,和走岔了方向的兔子。

但在他前面,永遠都會有最快、最強、又不肯停下的兔子壓著的。

——可那又怎樣呢?明秋驚含笑想道。

他的目標,本來也不是想在這場賽跑中超過哪一只兔子。

重要的只是他腳下的這條賽道,和那些他曾經走過的路。

而且……

明秋驚回頭望望,武者眼力極佳,他隱隱看到被自己甩在背後的g市輪廓。

那是他此行的來處。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走了這麽遠啦。

轉回頭來,明秋驚沖著前面甩開一大截的江自流和淩一弦喊道:“一弦,自流,等我一下!”

那兩人同時站定腳步,回身看他。

少年人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淩一弦吐槽明秋驚:“你可是我們當中輕功最好的一個。”

江自流也吐槽明秋驚:“不是吧,這麽幾步路,你快點飛過來啊。”

話雖這麽說,可他們兩個,誰也沒有繼續往前走。

明秋驚加快腳步追了上去,笑著擺擺手:“哎,雖然輕功好,但也總有追不上的時候嘛。”

淩一弦不假思索:“那就等你。”

江自流緊跟其後:“對,扛著你走。”

淩一弦不甘示弱:“挑著你走。”

江自流寸土不讓:“拿大頂舉著你走。”

淩一弦瞪起眼睛:“公主抱著你走!”

江自流鼓起雙腮:“紮好包袱背著你走!”

明秋驚估計,再讓這倆人繼續說下去,估計更有創造力的“串成人肉串拉著你走、拿繩子牽好你防止走丟”之類的、更有創意的說法都能被嘴瓢帶出來。

臉上綻開一個不加掩飾的笑容,明秋驚快步趕了上來,他雙手一邊一個,左右搭住了這兩人的脖子。

“好啦,我們一起走。”

誰知,事偏偏不遂人願,江自流和淩一弦一旦較起真來,那豈是說停下就停下的?

借著明秋驚把手搭在他們肩上的這個動作,兩人各自拉住明秋驚一只手,環過自己脖子,用雙手將明秋驚手腕重重固定住。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色,像是冰面上拉雪橇的哈士奇和薩摩耶那樣,架起明秋驚就飛奔著沖了出去。

“走嘍!!!!”

“哦耶!!!!”

兩人越跑越快,直跑得被架在當中的明秋驚雙腳離地,隱隱如同一只吹拂微風裏的人形風箏。

三人臉上都帶著滿滿的元氣笑容,這歡快、愉悅、青春又充滿活力的一幕仿佛會被永久記錄在曠野的記憶之中。

異獸野區裏少無人煙。倘若此時有其他人能看見此情此景,大概會發自內心地感慨一句“年輕真好”吧。

像這樣令人欣悅的氣氛,一直持續到……

一直持續到,江自流和淩一弦認錯方向,一個想往東,一個想往西為止。

遠處的地平線上,隱隱傳來明秋驚的驚呼。

身嬌體弱的暗器流武者慘叫連連:

“松手、松手,不要拿我人肉拔河!臥槽,你們這是在兩馬分屍我!!!……聽我的,你們方向都錯了,要繼續往北,正確方向是往北啊!!!”

……嗯,年輕真好,真好啊。

—————————————

在靈氣覆蘇時代,明秋驚,一個暗器流武者,險些被自家兩個蠻牛流隊友執行了古代的五馬分屍大刑,說來也是慘。

吐槽欲滿滿地揉著自己的兩肩,明秋驚終於得以雙腳著地。

沒好氣地分別看了自家兩個隊友一眼,明秋驚翻出定位的儀器看了一眼,最終調整了一個北方略略偏東的方向。

趁著明秋驚低頭整理衣物,江自流拋給淩一弦一個獲勝的眼神。

——看吧,剛剛他就說要往東!

——北偏東也是東!

明秋驚好像後腦勺上長了眼睛,敏銳擡頭,把四目交戰的淩一弦和江自流抓了個正著。

三人互相對視幾眼,最終在受害者明秋驚亮出了手腕以後,江自流和淩一弦紛紛心虛地轉開了眼睛。

只見明秋驚的手腕上,儼然留著幾個被大力攥出的鮮紅指印。

這要是換了其他的暗器流武者,沒準都要把這兩個家夥訓上兩句——暗器流武者的功力全體現在細微操作上。

別說手腕了,他們從手指尖到肩膀,都是要單獨跟保險公司買保險的。

把兩只手腕比對了一番,明秋驚還是選擇把右邊的袖子往上拉一拉,又把左邊的袖子往上提一提,又時不時垂下眼睫掃上兩眼。

嗯,蒼天可鑒,這當然是因為明秋驚今天正好想要鍛煉左手暗器。

跟左手上的指印更加纖細小巧,絕對沒有絲毫關系。

就在明秋驚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他的餘光忽然掃過了地上的些微痕跡。

原本愉快的笑意忽然消隱,明秋驚眼神連連閃動,猛然蹲下。

他撥開地上的沙土,以考古取證般的謹慎態度,從薄塵之間撚起了一枚細細的青砂狀物體。

手腕一晃,一個黑色匣子似的儀器就被明秋驚平平舉在手心上。明秋驚拿它對準掌心異物照了一下,很快,儀器就顯示出了一個象征時間的數字。

……不到半個小時。

明秋驚擡頭,和圍上來的淩一弦與江自流對了個眼色:“應該就在附近。”

那枚青砂似的硬質物體,應該是青砂虎身上脫落下的甲片。

和普通老虎不一樣,青砂虎身上負著一身堅硬的鎧甲。

普通老虎身上的斑斕紋路,展現在青砂虎身上,就是兩種不同顏色的啞光鱗片了。

這兩種甲片一種濃青近墨,一種淡紅微橘,因為橘色甲片在脫落後也會漸漸轉為青色,青砂虎之名才由此得來。

正因如此,明秋驚無法判斷這片鱗甲的脫落時間,也無法判斷它原本的顏色是橘紅還是深青,這才需要借助儀器加以驗證。

儀器顯示的結果是,這片鱗片剛剛離體不足半小時。

這說明,那只S級異獸青砂虎很有可能還在附近,甚至現在,它可能正潛伏在他們的不遠處,隨時等待著伏擊他們。

一般來說,老虎是夜行動物,白天並不是它的活動時間。

但是,在武者和異獸的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

無需交換神色,三人自動找到屬於自己的站位站好。

即使事先未曾經過排練,但江自流和淩一弦仍然十分默契地把明秋驚隱隱籠罩在自己的回防範圍之內。

攻堅、盾守、和輔助。

這只武者小分隊自創立以來,還是第一次呈現出了三角俱全的樣子。

明秋驚靜靜站在原地,目光無聲地在方圓數丈間掃過。

也未看他如何出手,雨點似的細針便以明秋驚為中心,春雨似地朝四面八方潑灑而去。

與此同時,江自流將戒棍橫於胸前,拇指虛虛搭著變棍為刀的機關。

至於淩一弦,她早就抄起兩柄短匕在手,只要用著不舒服,就隨時預備著扔下一柄,換上腰間的秘銀鏈槍。

銀針像是三人延伸的耳目,眨眼間就有了回應。

三人眼睜睜地看著,右前方飛出的銀針忽然在亂石叢前塌下一塊,仿佛是半路上被什麽東西擊墜。

和其他潑灑未息的銀針比起來,這一片針雨,就像是魯米諾試劑之下的血液痕跡一樣無所遁形。

像是意識到自己瞞不住了,匿身於亂石之後的猛獸站起身來。

它生著斑斕的兩色鱗片,身材高大,神態兇猛,肌肉發達得足以羞愧死全天下的健身教練,體重據目測至少也在一噸到一噸半之間。

長得大,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像是淩一弦他們小分隊一共三個,正好可以承包掉老虎今天、明天和後天的三頓飯。

做一休二,這事兒還整挺好。

不過,被這只青砂虎凝視的三人,並未生出絲毫身為晚飯的自覺。

正相反,他們的眉頭齊齊蹊蹺地皺了起來。

江自流慢慢地說:“我記得,老虎不長這樣。”

淩一弦也幽幽說道:“我也記得,老虎不是長這樣的。”

明秋驚比他們兩個都靠譜一點,但仍要讚同道:

“《威脅性異獸分級名錄》上沒有類似的描述……這是新的變異品種?”

不怪三人發楞,主要是,眼前的青砂虎長得實在有點奇怪。

它腦袋頂上長了根明晃晃的彎角,屁股上又墜著一大把毛茸茸的尾巴,怎麽看怎麽不是青砂虎剛出娘胎的原始配置。

老虎這種生物,頭生王字,不怒自威。但那根角不偏不倚地遮住了腦袋上的花紋,就顯得有幾分憨氣。

再加上原本一根強健有力的一把變成一大叢,看起來瞬間從高檔產品掉價成地攤拖把。

要是註視它的人心思再歪一點,沒準要把這堆毛茸茸的尾巴,幻視成某種廠家新設計的情趣產品。

然而,就算模樣再怪,這也是官方認證的S級異獸。

特別是,變異種或許比原初品種更加兇猛。

江自流張開手臂,左右兩端握住金色戒棍;而淩一弦像貓兒一樣的弓起腰來,肩膀舒張,蓄勢待發。

上策自然是不戰而屈人兵。

遇到高等級異獸的反應,就和普通人在野外遇到野獸時一樣:不要主動挑釁、不要表現出害怕和畏縮,同時要盡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強壯,並且在視覺上擴大自己的面積……

這樣,假使猛獸不是太餓的話,就會主動退讓避開,去尋找下一個更容易獲得的狩獵目標。

青砂虎喉嚨裏發出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仿佛在衡量著淩一弦三人的分寸。

它一對精光四射的虎眸盯緊了三人,繞著他們轉起了圓圈。

淩一弦三人不卑不亢地以同樣的速度移動,和這只S級異獸表現出對峙之態。

有幾次,青砂虎做出馬上即將攻擊的撲咬姿態。

有一次,它甚至猛地炸開了渾身鱗片,嘴巴大張,虎掌往前躍上一步,口中腥氣都幾乎撲上人臉。

然而,淩一弦三人沒有一人為止變色,更不曾露出弱小動物的畏縮奔逃之態。

像是判斷出這一組獵物不太好惹,青砂虎最後審視他們一眼,腳步緩緩往後撤去。

突然,淩一弦腦海裏的系統說話了。

“宿主,我提出一個建議,請您自行考慮是否攔住它。”

這道聲音,正好和明秋驚開口說話的時間重疊。

明秋驚說:“等等,我想起來了。”

一角五尾,這是《山海經》描述裏“猙”的外貌特征。

明秋驚雙眉緊緊擰起,舌尖抵住上牙床,語氣猶疑而迷惑:

“有沒有人知道……《山海兵》的封印碎片如果被異獸消化了,那會造成什麽結果?”

“……”

“……”

三人面面相覷,顯然是誰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但仔細一想也是,既然那片碎片就在青砂虎的巢穴裏,那說不準哪天青砂虎回到虎穴的時候,一個腦抽就把碎片給咽了啊!

“我們現在怎麽辦?”淩一弦低聲征詢兩個同伴的意見,“是現在回撤,把這件事報告上去,還是……”

還是,直接沖上去幹它一票?

這是一個一聽就知道,肯定是由淩一弦提出的問題。

因為作為隊長的明秋驚,是個經受過正統教育的少年班武者。如果讓他來做決定,那必然是以保護三人的安危為先。

而且遇到這種重要不緊急的事務,論理就應該匯報上去,由上級拿主意。

至於江自流,他性情其實相對平和。而且不會像淩一弦這樣,無論看到什麽異獸,都本能性地想要追上去幹一票。

淩一弦也不是被豐收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她補充道:

“按照《山海經》的描述,‘猙’的原型不但一角五尾,而且叫聲像是擊打石頭那樣。我看這只青砂虎五條尾巴短短,角也圓鈍,而且剛剛的呼嚕聲依然很像貓科動物,沒準還沒完成徹底的變身……要是等它變化完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它實力會變成什麽樣。“

要按照淩一弦的性格來的話,遇到問題那肯定是晚解決不如早解決,可以憑幹架可能完事兒的情況,直接打就是了,用不著要往後拖。

萬一出了個三長兩短,那就早死早托生。

但江自流和明秋驚顯然有不同觀點。

兩票對一票,明秋驚斷然道:“我們先撤,回去報告。”

“好。”

說罷,就在三人已經慢慢往後移動之際,那只先前都已經退去的青砂虎,忽然又出現在三人眼前!

這回,它像是主意已定一般,再無仿徨猶豫。像是看不見他們三個的戒備和警惕一樣,青砂虎直接對準三人,就是一個滑鏟!

實不相瞞,那一刻,明秋驚袖子裏的一把破甲錐都快飛出去了!

還是看這只青砂虎竟然穩穩停在三人兩步遠之外的地方,似乎一時半會兒沒有攻擊意圖,才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三人一虎就這樣對視著,偶爾在私底下交換幾個眼神,彼此的神色都有點茫然。

——發生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

——有人帶了貓薄荷嗎?要是帶了趕緊拿出來。

——我不知道,我沒有帶,不要問我。

老虎既然按兵不動,淩一弦三人總不會主動挑釁,用自己一百來斤的身板,去跟青砂虎至少一噸的重量級扳手腕。

場面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大概很滿意於他們三人沒有主動攻擊,青砂虎寬厚的肉墊踮起小碎步,又往淩一弦三人的方向……主要是淩一弦的方向走了一步。

淩一弦稍微有點懵:“它好像不打算攻擊我們。”

一面說著,淩一弦一面嘗試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讓我試試……”

她和這只青砂虎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是三人中最近的一個,邁前一步之後,青砂虎的鼻尖只差一段小臂的距離,就能碰到淩一弦的鎖骨。

但饒是這般容易探囊取肉,青砂虎仍然沒有發起攻擊。

淩一弦想了想,試探性地在青砂虎身上摸了一把。

她這一下無意中就動用了平時擼老紅的手法,青砂虎眼睛微瞇,看起來很是受用。

但淩一弦卻縮回了手:“……自流,還是你上吧。”

不行,青砂虎的鱗片跟箭頭似的,不但尾端尖銳,而且中脊部分還尖尖地突起一塊,宛如一顆三角錐。

真不愧是舌頭上都帶著倒刺的貓科動物,渾身上下都是大殺器。

像是這種危險性S級的貓貓,看起來只有江自流才能招待得起。

勇敢自流,不怕擼貓。哪怕那是一只一噸重的巨貓。

他試探性地把青砂虎從上到下擼了一遍,手法從一開始的緊繃到嫻熟,最後更是非常懂地撓上了青砂虎的下巴。

青砂虎被江自流摸得後腳撲朔,眼神迷離,身上原本洋溢的敵意也消退不少。終於,它一個翻滾倒在底下,很自來熟地對三人亮出了肚皮。

它腹部沒有蓋著鱗甲,而是一片雪白的毛毛,讓淩一弦見了就雙眼一亮。

動了,隱藏在DNA裏的毛絨控動了。

受到雪白柔軟肚皮毛毛的蠱惑,淩一弦伸手rua了上去。只是一下,她整個手掌都陷進了松軟的白毛裏。

啊,好柔軟、好綿密、好溫暖……

天堂,這就是天堂的觸感!

在老虎……不,大貓的肚皮上一頓狂吸,忽然,淩一弦的手掌碰到了一個不甚規則的硬物。

她撥開老虎肚子上的毛毛一看,只見一塊淡青色、像是沈澱著了雜質的水晶一般的碎片,正半進半出地卡在老虎肚子上的一處傷口裏。

這下子,淩一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原來它是來找我們做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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